风雨欲来,暴雨将至,天色如同被灌满混凝土一般死气四溢。不出意外的话,在五分钟之内,雨滴就会飘落,渗进这一片施工地的沙土地面,让脚下变得泥泞不堪。

    穿着一身板正西装的秘书朱易仰头望了一眼不寻常的天色,从身后的一人手中接过伞,抬手打开。伞是黑干净的漆黑色,骨架膨胀开时发出一声沉闷的“砰”。

    他走上前两步,如同巨大的黑岩石碑的半成品建筑下站着一个男人。朱易悄无声息地绕到他面前,举着伞柄将伞递到他身前。

    像是预言家一般,下一刻雨水便淅沥滑落到伞上,不轻不重的撞击声一阵阵传入鼓膜,却掩盖不住远处的喧哗声。不知是大楼的哪一处缝隙里,从一行人刚到时便持续传来叫喊声与碰撞声,夹杂着一一句句咒骂与重物落在肉体上的声音。

    循着这阵如同电影背景音的嘈杂声,随从们纷纷用眼神向朱易与男人请示下一步行动。

    可是直到雨落下来为止,为首的男人都没有挪动半分步子,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空旷的大楼间,沉默地听着惨叫声与殴打声不断回荡。

    雨丝毫不见得有减小的迹象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叫喊声开始减弱下来。

    男人终于有了第一个动作。他抬起了手,用手指捋平没有一丝褶皱的衣领,抚直垂在衣领下笔挺的藏蓝色领带。他的动作幅度很小,却使得身旁的朱易很紧张,眼神跟随着他每一下动作,好像生怕自己出什么闪失。

    雨水一大滴一大滴地掉在地上,被碎石刺得四分五裂后向四面八方溅去。但男人的尖头皮鞋与裤脚上却没有沾到一点水珠。不知是仰仗宽阔如篷的黑伞,还是靠着半边肩膀被打湿的秘书。

    但他却始终没有将眼神落向身后的任何人,哪怕一眼。他的眼神只是漫不经心地落在自己身上,好像专注于整理衣装,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,可以发现他其实没有在看任何地方。

    男人整理完毕后,不远处的喧哗也彻底安静下来,但是紧接着传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。不是惨叫也不是怒骂,而是一种更为无力的呻吟与扭动。明明细微到几乎被雨声全数淹没,却牵引住了男人的注意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