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簌簌飞雪下了一夜,黑压覆盖,阴沉密布,屹立的树木房屋已然结了白霜,稍有动静便抖下一地细雪。

    谢承阙站在殿门口叹了今日的第三口气,他并不想特意为了那串腰佩来跑一趟,可他实在是不堪宴庭翊的无理纠缠。昨日去的各处地方都跑遍了未见踪迹,想起跟宴庭川一同回来时将它摘了下来,他只好找过来询问。

    算了。谢承阙心想,万一没有落在宴庭川这里,如此贸然行为,岂不是算是平白污蔑人清白?他努力回想着腰佩的样子,想趁着还有印象描摹下来,找个工匠师傅打造个一模一样的,想必宴庭翊也没有功夫去辨别它的真伪。

    打定主意后,谢承阙抬脚想走,身后厚重的大门发出沉重的转动声,一团浑身漆黑的猫婀娜小心地踩在雪里。

    “喵——”那双慵懒的暗金色瞳孔瞬间竖立起来,飞身扑在谢承阙脚下。

    “嗯?”谢承阙低头看着使劲想往他身上爬的猫。肥硕的身子比起秋猎时更壮了几分,看来在这宫里没人亏待它。他弯腰将猫抱起,乌云在他臂弯间舒服地窝起了尾巴,就在这时,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带着刚醒的倦怠。

    “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?”

    谢承阙转身看见宴庭川穿着松垮的衣衫,报臂靠在门边看着他们一人一猫。谢承阙不禁心想,怎么宴庭川这副不怕冷的铁人模样?他抬眼扫过宴庭川皱起的衣衫,腰带系得也松松垮垮,胸膛处的衣袂紧绷,描绘出流畅的线条。

    宴庭川挑了挑眉:“进来坐会吧。”

    他虽是习武之人,可不同于军营里的粗糙大汉,宽肩下是劲窄的腰身,衣服一罩完全是酆城里最矜贵的公子哥模样。若是旁人看来肯定也不会相信他是让蛮人闻风丧胆的北桓王。

    谢承阙跟着一起进了屋,打眼就在满面青竹的屏风上看见了那串流光璀璨的腰佩。看来还真在这,他阙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,压在心头的烦躁顿时消散不见,品茗新茶时不免添上了几分笑意。

    “我可没偷藏你这宝贝。”

    再见宴庭川时他已经整理好了衣衫,一身藏青色银丝长袍,语气揶揄却带了点酸意。被人看透来意的谢承阙坐立难安,他摸着茶杯壁不知如何作答,全然不知那侧耳朵悄然爬上了绯色。

    宴庭川将东西从屏风上取下来放在桌上,有意无意地问:“这么喜欢这东西?”

    “没。”谢承阙几乎脱口而出,思索了片刻又解释道,“是别人赠与的。”

    若是没有宴庭翊昨晚发疯,丢了也就丢了。他暗自腹诽。

    宴庭川没说什么,凑过去一手撑着脸侧目看谢承阙:“这么多天第一次来,竟是为了其他东西,真让我好生伤心啊。”

    谢承阙一哽,他自猎场回来就病了大半个月,别说拜访他人,他连宫门都是昨日第一次踏出,可对上宴庭川那哀怨的神色,到嘴的反驳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,那株药材救他一命,宴庭川是他的救命恩人。

    想到这,谢承阙的脸色变了又变,他恭敬道:“王爷于我有救命之恩,今日才来拜访确实有失礼数,只是前些日子里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才耽误了,是在下的错。”

    一番拉扯,那些朋友挚友的话全被他抛诸脑后,宴庭川看他这副样子哑然失笑:“前些日子还说什么做朋友,今日这副样子又是什么意思?”